廊桥好,风景旧曾谙:日出江花红胜火,春来江水绿如蓝。能不忆廊桥。
夏秋时节,伫立重建竣工的廊桥,青山浓郁林木抖擞,河水清亮波光粼粼,我油然记起并借用唐代白居易的名篇《忆江南》,礼赞廊桥。
忆廊桥,不只是一人几人少数人思古之幽念,不只是离开寺下而思念斯地的情感遥寄,而是古往今来无数寺下人——或寺下本土、或长或短在寺下工作生活的人士——揣为热衷肠不能自已的一道文化心结,代际接力的回眸、企盼与祝福皆在其中,皆凝聚于廊桥——廊桥的修建和重生。可以说,如此文化心结正是浓浓的乡愁,新生的廊桥呈现乡愁,关注廊桥也就让乡愁定格,乡愁长记成了人们的思乡情怀。
于是,在21世纪全球化城市化人口频繁流动的今天,廊桥既是寺下文化的传承,更富有当今的时代内涵。廊桥已然成了寺下留住乡愁、乡土重建的一个文化象征。
进而言之,大凡能成为文化象征者,在内必有绵长起伏、直抵人心的文化内涵,在外必有令人耳目一新梦绕情牵的卓异品相。卓异品相,是说重建的廊桥奇拔灿亮,当然它随着时间的流逝会归于凡俗,但贯注着时代的,也是本土的审美与时代的精神——寺下文化的烙印,已经定格,并沉淀于历史;文化内涵,是说一代接一代的家乡赤子以捐赠或直接参建的感人故事,以及对如此善举义举的书写和传播,让仁者义人连同他们的慷慨行动藉此尘埃落定,且常续常新。
奔迸的思绪搅动了历史的神经,我们探知了寺下比捐建桥渡更宽广而深邃的文化景观:清光绪七年(1882)木刻本上犹县志载,慧华寺宋时建,清康熙罗刘阳三姓重建;东林寺明万历年(1573)间建立(万历一朝经48年);西胜寺在清康熙乙卯(1882)年建;智林寺在晋(大概指后晋936)朝建,明嘉靖(1522)中修,清康熙(1662)重修……寺中有佛,佛在唐朝从印度传入,讲与人为善,善心善念,做好事做善事,能安抚一颗尘世之心,也祈盼来世有好报,能庇护后代,让子孙后代繁盛顺遂。上犹境内寺庙多且经久不衰而且连续上了县志的,只有寺下,因而寺下这一地名有很深的文化脉膊,蕴含着一种持恒的文化心态,它自然而然成了上犹东北片区的名字,延续至今,人心和智慧得到化育,英杰才俊相继涌现。
受此风土人情激励,必定出现修桥积善积德的人士,地方百姓受益,也继续教化人心,让行善济世薪火相传。比如保和桥就是康熙六十年(1722)本里吴豫贞捐银倡修。当年寺下儒生还写了文章褒奖此盛事,并比照宋朝福建泉州的洛阳桥(1053年兴建,1059年建成),描摹其盛景:“辇石成梁跨连绝岸,此亦利济之事也……于是起兄倡之,舜姪和之,族中先后协赞者靡不踊跃争助,即异性诸公咸欣欣乐勷厥美费。此义举也……而后朝来入市无烦……垂阳过雨,
每次修建其实也是一种融会时代精神的创造,适应新的时代,修建者的聪明才智得到尽情发挥,济世情怀得到尽情释放。
许多东西,它在的时候每每受到忽视,而它不在时它的价值反而突显,这样的物或人就成了情感和希望的寄托;如今崭新的廊桥耸立,同样昭示其现实、历史和它们之间的连结,以及文化价值。因而,新生的廊桥不仅成为寺下灿亮之一景;童子江清流粼粼,恰如时间之水,奔流不尽,如歌如诉,与留存历史记忆的廊桥相映,转悠和传导着圣洁而亘古的乡愁。